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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金般的童年，甜蜜的往事，就连往日的痛苦，现在都已变得很甜蜜。
要到花园去看花……
原来生命竟是如此可爱，人们为什么偏偏总是要等到垂死时才知珍惜？
妹妹背着泥娃娃，
忽然间，黑暗中发出“咯”的一声响，那块巨大的山壁忽然翻起。
他忽然大声唱起歌来，唱的还是那首儿歌：
灯光照人，一大群人涌了进来，其中有铁肩、有王十袋、有花满楼，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白发老道士，赫然竟是木道人。
什么时候才能死？
在垂死时突然获救，本是最值得欢喜的事，陆小凤却忽然觉得一阵怒气上涌，竟气得晕了过去。
到死为止。
03
这种罪要受到何时为止？
四月十五，午后。
随着黑暗和闷热而来的，是疲倦和饥渴，尤其是渴更难忍受。
将近黄昏。
他睡不着。
云房中清凉而安静，外面竹声如涛，正是武当掌门接待贵宾的听竹小院。
一觉醒来，发现自己已经在地狱里，岂非也痛快得很？
这次来的贵宾就是陆小凤。
“如果能睡着多好。”
他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，看着屋顶，看来也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分别。
只不过清醒了反而更痛苦。
“若不是木道人想起后山有那么样一个洞窟，这次你就死定了。”
每个人都这么说，可是现在，他这两根手指唯一能做的事，就是用力捏一捏他自己的腿，让他清醒清醒，不要总以为自己了不起。
说话的是铁肩：“那本是昔年武当弟子负罪去面壁思过的地方，现在他们的门规已不如昔日的严厉，那地方也已很久没有人去过，这次你实在是运气。”
——你有只天下无双的手，你这两根手指，就是无价珍宝。
——运气？见鬼的运气！
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能动了。
“但是你也不能完全感激运气，带我们到那里去找你的，就是木道人。”
他已开始流汗，一粒粒汗珠，就像是蚂蚁般在他脸上爬过。
这位少林高僧说得很含蓄，意思却很明显。
密室中忽然变得很闷热。
他显然已不再怀疑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：“否则他为什么要带我们去救你？”
难道这个有一双发亮眼睛的过路女人，和他也有某种奇异而神秘的关系？
别人想法当然也一样，这道理本就和“一加一等于二”同样简单。
此时此刻，他为什么还会想到她？
所以木道人就变成了木真人。
他想起了很多事，也想起了很多人，甚至还想起了车窗中那双发亮的眼睛。
但是陆小凤心里却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。
世上唯一比活生生坐在坟墓中等死更糟的事，就是活生生地坐在黑暗里等死。
木道人若杀了他灭口，大家就算找不出证据，心里也必定难免怀疑。
烛光灭了，他却还活着。
但是现在他救了陆小凤。
——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的人，不下地狱还能到哪里去？
那不但能证明他绝不会是老刀把子，而且还可以获得大家对他的感激和尊敬。
——为什么要下地狱？
陆小凤只有承认，这的确是他平生所知道的最狡黠缜密的计划，木道人的确是他平生所遇见过最可怕的对手。
现在他已永远看不到了，他已只有带着这疑问下地狱去。
这件事无疑也是他平生最大的挫折，现在他已只有认输。
——我知道你自己也不能绝对相信的，除非你能亲眼看见我的真面目。
他心里虽然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，却不能说出来，因为他就算说出来，也没有人会相信。
可是遇见老刀把子这种可怕的对手时，运气就没有用了。
他只问过一句话：“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已遇险的？”
他能从以前那些危机中脱身，也许只不过全凭一点运气。
“在这种情况下，我们知道你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，我们又在武当后山一个险坡下，找到了你那辆马车，车上还留着你一件外衣，衣襟被撕破，上面还有在泥土上挣扎过的痕迹。”
直到现在他才发现，原来自己并不是无往不利，无所不能的超人。
这几点已足够证明他已有了危险，所以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再说。
烛泪已将流尽了，他的生命，岂非也正如这根残烛？
暮色渐临，外面忽然响起了清悦的钟声。
最悲哀的是，现在他连死都没法子死。
“今天是木真人正式即位的大典，无论如何，你都应该去道贺的。”
每个人迟早都要进坟墓的，只不过活生生地坐在坟墓里等死，还不如索性早点死了的好。
看着一个本该受到惩罚的人，反而获得了荣耀和权力，这种事当然不会让人觉得很好受的。
没有两样，这密封的罐子，就是他的坟墓。
但他却还是不能不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