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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灵风道：“开心得多了。”
俞佩玉道：“如此说来，她若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已死，反而会开心么？”
俞佩玉苦笑道：“女人的心事，男人当真是永远无法了解的。”
她不等俞佩玉回答，接着道：“那就是被自己心爱的人遗弃，这种痛苦非但强烈，而且永难忘记，至于他若死了，她心里纵然难受，却也要比这种痛苦淡得多，也短暂得多，是以有些女子不惜将自己心爱的人杀死，为的就是怕他移情别恋，她宁可让他死也不能瞧他落在第二个女子手里。”
姬灵风冷冷道：“男人本就不该想来了解女子的心事，女人生来就并非被人了解的，而是被人尊敬被人爱的。”
姬灵风凄然一笑，道：“你可知道一个女子最大的痛苦是什么？”
俞佩玉再不答话，手举铜灯，四下搜索起来。
俞佩玉道：“她若知道她的情人已死，岂非更要伤心痛苦？”
他算定那第四条出路，必定就在这张床附近，但他却再也找不出来，这时灯油已尽，灯光终于熄灭了。
姬灵风默然半晌，幽幽道：“她若知道他已死去，也许就不会那么伤心，那么痛苦了……”
俞佩玉长叹一声，喃喃道：“看来这地道中就算真的有第四条出路，但在如此黑暗中，我也是休想能找得到的了。”
俞佩玉道：“姬苦情必已杀之无疑。”
姬灵风突然道：“其实，你用不着找到那第四条路，也一样可以出去的。”
姬灵风动容道：“如此说来，那姓俞的非但是被他逼走的，而且还可能已被他杀死灭口了。”
俞佩玉道：“你有法子？”
俞佩玉道：“想来必是如此，姬苦情自死屋遁入这地道后，发觉这地道中竟然有人，他自然不能容第二个人知道他诈死的秘密。”
姬灵风道：“只要你能在姬夫人面前证实那姓俞的已死了，她便对你不再怀恨，说不定就会将你放出去的。”
姬灵风怔了怔，失声道：“你……你莫非是说姬苦情发现了他？”
俞佩玉还未答话，突听黑暗中一人道：“不行，这法子行不通。”
俞佩玉道：“除非他并非自己溜走，而是被别人逼走的。”
姬灵风道：“为何行不通？”
姬灵风道：“除非怎样？”
那人道：“俞佩玉既已死了，又怎能再活着出去。”
俞佩玉道：“那时并没有人知道这地道的秘密，他若发现了第四个出口，大可从容溜走，又怎会走得匆忙？除非……”
姬灵风这时才听出这话声既非俞佩玉，也非谢天璧的，刹那之间，不禁满头冷汗，失声道：“你又是谁？”
姬灵风道：“不错，这玉佩看来的确似乎是他家传的宝物，但他也许去得匆忙，是以才会将玉佩遗落了下来。”
那人咯咯笑道：“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么？”
俞佩玉道：“我瞧见这玉佩时，心里已觉奇怪，那姓俞的对这锦囊纵不珍惜，却也不该将这玉佩遗落在这里。”
“嚓”的一声，黑暗中亮起了火光，火光照亮了一张苍老、憔悴，刻满了风霜劳苦痕迹的脸。
姬灵风奇道：“这话从何讲起？”
俞佩玉、姬灵风不觉同时出声道：“高老头，是你！你怎会到这里来的？”
俞佩玉拾起了那玉佩，沉吟了半晌，缓缓道：“那姓俞的并未溜走，姬夫人错怪他了。”
高老头那苍老憔悴的脸，在这神秘的地道里闪动的灯光下，竟也变得诡秘起来。
谢天璧突又咯咯笑了起来，道：“难怪那死人不见了，原来他竟溜到这里来了……”
他瞧着姬灵风诡秘地一笑，道：“不错，只会砍柴挑水的高老头是不会到这里来的，但你只知道我是高老头，还知道我是谁么？”
这时他们又已走到那纸阁下的小房边，那锦囊玉佩仍在床上，姬苦情的蜡像也仍在那里瞧着他们冷笑。
姬灵风只觉他目光中突然有一种前所未见的锋芒，竟不由自主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，颤声道：“你究竟是谁？”
姬灵风道：“那天是元宵，从初一到元宵这半个月里，杀人庄里大多数人都在为他的后事忙碌着，所以才会将那姓俞的忽略了。”
高老头缓缓自她面前走过，将手里的灯放在床头的小柜上，然后突然转身，目光灼灼地瞧着她，缓缓道：“我就是使姬苦情寝不安枕，食不知味的人，我就是使姬苦情觉得已再也活不下去的人……”
俞佩玉道：“他初一开始服毒，却不知在哪一天走入死屋？”
俞佩玉失声道：“姬苦情被逼得只有装作在那纸阁中苦行忏悔，被逼得只有诈死，莫非就是为了怕你？”
姬灵风道：“我记得非常清楚，那天是正月初三，刚过完年，也正是姬苦情开始服毒的第三天，他选在大年初一开始服毒，正是要在别人的欢乐里加些悲苦。”
高老头咯咯笑道：“你想不到吧，姬苦情平生最畏惧的，竟是我这么个糟老头子。”
俞佩玉拿起了铜灯，缓缓向前走着，这条路，又是走到那纸阁下去的，他走着走着突然回头问道：“你可知道那俞某人是何时到杀人庄来的？”
姬灵风吃惊道：“他难道早已知道你是谁了？”
姬灵风喜道：“你想那第四个出口会在哪里？”
高老头冷笑道：“他自然早已知道了，但是他却不敢揭破，只有装傻，只因他也知道我早已发现了他的秘密。”
俞佩玉道：“只因姬苦情和那俞某人，想来绝不是自姬夫人卧室中出去的，更不会自那纸阁与死屋中走出，所以我说这里必有第四个出口。”
姬灵风道：“什么秘密？”
姬灵风道：“你说……这里还另有出口？为什么？”
高老头道：“二十多年前，江湖中突然发生了许多件震惊天下的无头案，有大宗珍宝神秘地被劫，许多名人神秘地被杀，作案的人武功高绝，手脚干净，当时武林中虽然动员了数十高手，却也侦查不出他的下落，只因谁也想不到这作案的人，竟是终年足不出户，在那纸阁中忏情悔罪的姬苦情。”
只听俞佩玉喃喃道：“依我看来这地道除了姬夫人的卧室，以及那纸阁和死屋之外，必定还有第四个出口的。”
俞佩玉动容道：“我早已想到他那样做法，必定是有阴谋的了。”
姬灵风走过去，瞧了瞧，也怔住了。
姬灵风大声道：“你说他是杀人的强盗，我绝不相信。”
俞佩玉经历了无数凶险，出生入死，兜了个大圈子，竟又兜回原来的地方，他也不知是该哭？还是该笑。
高老头叹道：“非但你不信，当时我若说出，普天之下，只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的，我为了揭破这秘密，只有投身到杀人庄来。”
原来姬夫人的卧室、蒲团上的纸阁，以及那神秘的死屋，这几处地方竟都有地道相连的。
姬灵风大声接口道：“你说他那时便已知道了你是谁，那么他为何还容你在杀人庄里留下来？他为何不杀了你？”
他方才被姬夫人拖进去时，便将这盏灯留在地上，忘记吹熄，而这里也正是通向姬夫人卧室的入口。
高老头道：“他若不容我留下来，岂非更显得自己心虚？他若杀了我，岂非更证实了自己的罪行？他思虑周密，从来不肯行险侥幸，自然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，所以他明知我是来监视他的，也只有装糊涂了。”
俞佩玉赫然发现这盏灯，竟是方才自己带来的。
他一笑接道：“若非如此，杀人庄里又怎会随便就收留下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头子。”
谁知有灯光的地方竟没有人，只有一盏孤灯，放在地上，微弱的火光荧荧跳动，似乎已将熄灭了。
俞佩玉道：“你算定他明知你是来监视他的，反而被逼得不得不收留你，这一招虽然妙极，但他既已知道你的身份，岂非时刻都要提防着你，又怎会在你面前泄露秘密？”
俞佩玉放开谢天璧展动身形，扑了过去，无论是谁在那里，他都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将之击倒。
高老头叹道：“他一眼便可瞧破别人的身份，像他那样的人，还有谁能揭破他的秘密，我到了这里后，已知道那些无头之案是永远无法破的了。”
有灯光的地方必定有人！
姬灵风道：“既是如此，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？”
俞佩玉刚想到这里，前面竟已有灯光传来，灯光虽然微弱，但在如此黑暗中，却显得分外强烈。
高老头道：“我留在这里，虽不能揭破他的秘密，但总可监视着他，使他再也不敢出去作案，自从我到了这里之后，江湖中的无头罪案，果然绝迹了。”
他们终于逃了出去，但又有谁敢说这地道的出口是安全之地？这地道说不定又是通往姬夫人的卧室中去的。
俞佩玉叹道：“前辈为了阻止罪行发生，牺牲自己的声名地位，投身为奴，当真是大仁大义，人所难及。”
